李强 | 不老的村庄和老去的村庄
编者按:乡愁对于每一个在外的游子来说,既有些类似,又有些不同。村庄是农村的一个基本单元,但一如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。原来,村庄不会老,村庄也会老。不老的村庄,那只是神话;老去的村庄,那才是实话。
印象尹稼坞之五
不老的村庄和老去的村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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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同一题目中写下互相矛盾的一对形容词,这是很罕见的一次,但也是最坚定的一次。2018年国庆放假回去,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。
我们村子最早什么时间建的,我不得而知,但至少是有二三百年的沧桑历史,我所能直接最早接触的祖辈爷爷就出生在村庄,那距离现在都整100年呢。再向前,我好像听村里老人多少说过,所以,大致是清朝某个时期建的村庄。当然,村庄现在样子,肯定和最初以及100年前大不一样,但我想可能以土地的根基以及生命的传承来定义。
今年国庆回去,参加了几个婚礼,一如几十年前一样热闹而礼仪周全,但却都有一个很大的已持续好些年的新特点:服务员一律是大人没小孩,有些甚至是年龄很大的老人,稍微年轻一些的也都是三十岁以上的农村留守妇女。这种现象,在我小时农村过事时是绝对没有的。村子里,收秋干活的也基本上是老年人,年轻人几乎不见踪影。只有偶尔几个离家不算太远的像我这样的外天人返乡过节,但都衣不沾尘、脚不沾泥,很少参加地里劳动或过事帮忙。村庄,还有非常小的根本不懂事的婴孩,那还得专门一个大人不离左右地哄看着。所以,真正能去地里干活以及过事帮忙的,还真只剩下年龄大的留守老人以及要管孩子和老人的留守妇女。这也就是为什么,现在大小过事,越来越豪华气派,但帮忙和坐席的人越来越少,也越来越年龄大的根本原因。去年我的奶奶去世,年龄次大的两位老人,也垂垂老矣,一个还在轮椅上坐着。可几年之前,那人还身体强壮地到处走动,更早之前,自然就不用说的。在我小时,看见过那人正值壮年,左右两腰各抱一麻袋小麦虎虎生风地来回仓库和晒场,而不流一丝汗不喘一口气。
我从小上学的村小学,现在读书的人越来越少,几乎都快成了中心校。这个原因,大家都也清楚,非自然原因生源减少。出生的人口总比流失的人口要少得多,当然流失的,不全是各种死亡或户口迁出,也有户口虽然还在农村,但长年在全国各地征战打工的农民工家庭的。
大部分家庭的房子确实是越盖越好,但住在里面的时间和住在里面的人是越来越少。因为新盖房子的结实和超前,会导致村庄样子或许几十年会不变,所以,才感觉村庄并不会老去,至少对那些只看见村庄近些年来样子的人来说。我曾经多次说过,村子30岁以下的年轻人以及再年长一些但是外嫁过来的媳妇们,我大都不太认识,或者,对方并不认识我。半月前,我村本家爷如今依然好看的媳妇,说几十年都没见我,最早见我之时还是很小的孩子,如今,我也年近半百呢。
村子里现在种苹果的也越来越少,一方面是苹果树大多超过十年,就像人到了暮年一样,已经力气耗尽,无多少价值可采。另一方面,是种苹果的人也老了,确实有些力不从心。辣椒的道理,也是一样,并不只是产量和价钱的原因。我家已经几年没种辣椒,今年第一年没种玉米。以后,这种现象会持续更长年份时间。更不用说小时,我们经常还经历过的烤烟、槟豆、高粱等农作物都很少种了,家家会酿的醋也很少左邻右舍攀比式地一家挨一家地酿造。还有些人家,长年家里没人,草都很高的样子,倍感凄凉之荒。甚至,大年三十,都是本家给帮忙贴的春联,放的鞭炮。连那些长年虽有人管,但接近单身流浪的发小们,都有须发皆白。不老的村庄那是假,老去的村庄才是真。
李 强,1972年生。一个客居西安的凤翔人,故土情结很浓。喜欢品读文字,体味人生百态。